我们叫它“河”,有时叫“大河”。它是我们唯一的河。
河有名字,那是给外人叫的,是写在书上的,那不是我们的河。
河很长,一路流过很多村庄,流过我们,就是我们的河。村里没人听说过赫拉克利特,河就是河,永远在那里,正如祖传的生活。
坐在河畔的石坝上,看水往东流,仿佛身向西驰,载着石头和葭苇,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飞。
喜欢的人来看我,我带他去看河。他打水漂,我默默坐着,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河都替我说了。
河有季节,有涨落,有荣枯,和人一样,河也有哀愁。
河上是另一个时间,一个更原始的时间;看流水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更原始的人。
——《我们的河》
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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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金门》
(五代)孙光宪
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
白纻春衫如雪色,扬州初去日。
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
却羡彩鸳三十六,孤鸾还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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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句突兀,直击人心,一读就记住,且爱上了。
赋别伤离的词,尤其是花间词,多缠绵悱恻,凄凄切切,罕见这般直截了当,干净利落。“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粗朴,天真,爽朗,陡起急转,如巨闸截波,开始便将情感推到顶点。
“留不得”的意思,却是留恋,想要留下他。但紧接着又很决绝,因为“留得也应无益”,这真是伤心之辞。一个人要走,勉强留住是没有好处的,最终他还是会走,那么就让他走吧。
五代词人孙光宪在文学史教材中,即使偶被提及,也只寥寥数语,实则他的词、笔记以及人生,都颇具创造力。五代十国词人,盖皆出自西蜀南唐之域,独孙光宪一人坐标在荆南。孙词见于《花间集》和《尊前集》者共八十四首,数量之多,居花间派词人之前列。清末词学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曰:“气骨甚遒,措语亦多警炼”,此评语可谓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