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文人们无所适从,只好继续钻到故纸堆里考证点文字。无所适从之后,便是无不适从。清中期黄易写了一联云:“左壁观图,右壁观史;无酒学佛,有酒学仙。”正是文人们的生活写照。明朝君待臣开始硬,后来软;清朝的政策是一硬二软再硬,这软硬交替用于士人身上,士人们既失去了刚性,又失去了韧性,失去了士人在社会中的领导形象和作用。“无所适从”还反映了他们的苦痛,“无不适从”则自己变自己为无足轻重的小人了。洪亮吉那段名言:“士大夫渐不顾廉耻。有尚书侍郎甘为宰相屈膝者;有大学士七卿之长且年以倍而求拜门生为私人者;有交宰相之僮隶并乐于抗礼者……有人前长跪以求讲官者……士大夫之行为如此,何以责小民之夸大夤缘?辇毂之下如此,何以责四海九州之营私舞弊?”士大夫为什么会如此?因为他们被朱元璋和清统治者整得不再尊贵了。古时候,士大夫有很高地位,很体面的身份,明以前士大夫(臣等)与君议事不用下跪,乃至“刑不上大夫”,现在他们动辄下跪,被打、被抄杀,与小人无异,甚至不如小人自由,身价如此,什么事还干不出来呢?
时代如此,文人如此;文人如此,时代如此,清王朝也就渐渐软弱了。
早期隐士,有自己的追求和志趣。有的确是厌恶官场生活,隐居后,致力于文化建设;有的隐居后,仍然关心国家大事。如商山四皓,如陶弘景隐居山中,从事道、儒、佛的研究,但仍为朝廷谋划大事,被称为“山中宰相”。孔子曰:“隐居以求志。”隐居为求其志,而非消极无所求。
明清时期,朝中的官员都“身谋而不及国”,隐士们隐于山林、隐于市、隐于朝而皆无所追求。他们隐居是无可奈何,因此,明清的隐士隐也无所谓隐,官也无所谓官。只有一批抗清复明的志士在不得不隐的情况下而隐,后来却变成了真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