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巨头凯雷，也下场做BD了

近日，全球知名投资公司凯雷（Carlyle）旗下的生命科学投资集团Abingworth宣布，将向Gilead提供高达2.1亿美元的资金，用于支持Trodelvy®（sacituzumab govitecan-hziy）在非小细胞肺癌中的选定临床研究。

根据协议，Gilead将保留Trodelvy的全部权利，如果开发成功，Abingworth将在一个预先指定的适应症获得监管部门批准后获得一笔固定付款，并根据Trodelvy在美国NSCLC领域的销售额收取特许权使用费。

另外，Abingworth和凯雷支持的临床开发公司Launch Therapeutics还与Gilead签署了一项临床合作协议，成立临床开发联合指导委员会，为Gilead提供资金和临床专业知识。

pharma为特定药物寻求风险投资，实属少见，而投资公司支持的临床开发公司直接参与特定药物的后期临床开发，更非常见的融资结构。

不寻常的交易

Abingworth是临床合作开发（CCD）模式先驱，从2009年开始就在探索为已经准备好进入临床三期阶段或处于关键阶段的有潜力的后期管线提供灵活的融资解决方案。

不过，以往Abingworth并不直接参与药物研发，而是承担100%临床开发的财务风险，在药品成功获批上市后收取款项，特许权使用费也是常见的回报方式。

过去几年，Abingworth以这种方式与阿斯利康、卫材、辉瑞等MNC合作，投资了14个处于临床阶段的项目。

这种投资方式接近以Royalty Pharma为代表的“药物特许权投资”，只不过与Abingworth一般与MNC合作且100%承担财务风险不同，Royalty Pharma更喜欢从biotech里“淘金”，尤其是2012年之后，Royalty Pharma的布局重点从商业化前期药物转向临床研发阶段管线，也就更加关注长于药物早期开发的biotech。

相应的，Royalty Pharma针对传统股权投资对biotech的众多不足，如股东稀释、公开市场波动导致的可用性不一致、规模有限和成本高等，设计了“合成特许权投资”模式，即一方面买下一家biotech持有的对其已上市药品或有潜力的在研产品的特许权权益，同时另外提供一笔资金，并以所投资产品上市后的特许权使用费为回报。

而实际上，Royalty Pharma和Trodelvy的渊源也更长。2018年1月，Royalty Pharma以1.75亿美元的总价从Immunomedics买下Trodelvy基于全球净销售额的分级特许权，另外以每股17.15美元的价格购买了7500万美元的Immunomedics 普通股。当时，这笔交易支持Immunomedics在转移性三阴性乳腺癌、晚期尿路上皮癌等适应症中开发Trodelvy，预计能够帮助Immunomedics运营至2020年。

2020年4月，FDA加速批准Trodelvy上市用于治疗既往接受过至少2种疗法的转移性三阴性乳腺癌(mTNBC)成人患者。Trodelvy成为FDA批准的首个治疗三阴乳腺癌的ADC药物，也是全球首个获批的靶向TROP-2的ADC药物。Immunomedics一战成名，引来Gilead势在并购的目光。当年10月，Gilead完成收购Immunomedics，将Trodelvy收入囊中。

不过，对于Royalty Pharma，不论花落谁家、后续变数几何，收获的季节已到。2021年至2023年，Royalty Pharma从Trodelvy销售额获得的特许权使用费收入分别为1300万美元、2000万美元和3300万美元。在专利到期之前，Trodelvy带来的特许权使用费收入还将持续进账。

而对Abingworth而言，变化是在最近两年发生的。

2022年8月，凯雷完成收购Abingworth，并将其临床合作开发战略向前推近一步——组建临床开发公司Launch Therapeutics，与制药和生物技术公司合作，将资金支持与深厚的药物开发、医疗、临床运营、监管和商业化专业知识相结合，以更好、更快、更便宜地将挽救生命的疗法推向市场。

这更接近药企BD部门会做的事：买下有潜力的临床后期项目，以标的管线成功上市为最终目标，不仅投入资金，更直接参与药物后期临床开发，同时承担临床开发失败的风险，只不过最终的回报方式不是直接的销售额，而是里程碑付款或基于销售额的特许权使用费。

对于惯于与MNC合作临床开发的Abingworth来说，Gilead这样的pharma找上门来，大概并非意外之事；不过，对于Launch Therapeutics这个投资公司支持的临床开发公司而言，和pharma就临床后期开发展开合作，还是头一次。

此前，Launch Therapeutics的两次合作都是以中小规模biotech为对象。如2022年8月宣布与Opthea合作推进OPT-302治疗湿性老年性黄斑变性（湿性AMD）的III期临床试验和商业化前期活动，以及2023年1月与Pathalys Pharma合作推进 upacicalcet的III期临床试验，以治疗血液透析患者的继发性甲状旁腺功能亢进症 (SHPT)，都由凯雷和Abingworth管理的基金提供资金支持，以里程碑付款和净销售额的特许权使用费为回报。

pharma寻找第二增长曲线

从Gilead的角度来看，Trodelvy开发遇阻是此次寻求合作的直接原因。

2024年1月，Gilead宣布Trodelvy对比多西他赛治疗经治转移性或晚期非小细胞肺癌（NSCLC）患者的III期EVOKE-01研究未达到总生存期（OS）的主要终点。不过，Gilead表示仍然对Trodelvy在NSCLC领域的潜力充满信心——对比多西他赛组，Trodelvy组患者的OS有所延长，而且，在接受过PD-(L)1抑制剂治疗但无应答的亚组患者中，Trodelvy组患者的OS显著延长了3个月以上。

2月6日，Gilead首席执行官Daniel O'Day在公司第四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Gilead正在评估下一步计划，并计划与监管机构讨论这些数据。同时，Gilead首席医学官Merdad Parsey表示，Gilead不打算修改正在进行的III期EVOKE-03试验，该试验正在评估Trodelvy+Keytruda对比Keytruda一线治疗PD-L1 TPS≥50%的转移性NSCLC患者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除了2.1亿美元的资金支持，Launch Therapeutics能够提供的药物开发、临床运营等专业化知识或许也是Gilead所看重的。毕竟，依靠抗病毒药物的起家壮大的Gilead，在肿瘤药物研发领域还是“新手”。

2016年至2019年，随着艾滋病市场占有率逼近天花板，以及丙肝药物的市场规模随治愈率提升不断萎缩，Gilead营收连续三年下滑，2018年更达到-15.2%，跌出了从2014年开始上榜的全球生物制药公司TOP10，寻找第二增长曲线已迫在眉睫。

2019年，Gilead调整管理层，前罗氏CEO Daniel O'Day上任Gilead首席执行官，并在当年财报中表示要“将业务拓展至炎症性疾病和肿瘤学领域”。另外，首席医疗官Merdad Parsey、首席商务官Johanna Mercier等也有过在TOP药企肿瘤业务的任职经验，看得出Gilead下定决心要“开荒”肿瘤业务。

此后，Gilead在肿瘤业务上不断寻求合作和并购，2020年更两次重磅出手，先以49亿美元收购肿瘤免疫疗法公司Forty Seven，获得Magrolimab，Trodelvy获批上市后，又以210亿美元收购其“原主”——ADC技术先驱Immunomedics。

不过，相较于上一个十年中，Gilead基于自身抗病毒领域的“看家本领”通过并购屡屡拿下重磅药物，其肿瘤业务的发展有些步履维艰。

单就Trodelvy而言，2022年6月的ASCO大会后，NCCN乳腺癌指南更新，支持在HER2低表达的转移性乳腺癌患者的治疗中使用Enhertu，以及在三阴性乳腺癌（TNBC）或HR+/HER2-乳腺癌患者的治疗中使用Trodelvy。看似平分秋色，业内却感觉到Enhertu对Trodelvy在乳腺癌适应症上的威胁。

如美国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肿瘤内科医师、III期DESTINY-Breast04试验首席研究员Shanu Modi所说：“以往，约一半HER2低表达的乳腺癌患者被归类为HER2阴性，没有对应HER2靶向药物的有效治疗选择。基于这一试验的突破性结果，临床医生开始区分HER2表达水平，并重新定义转移性乳腺癌的分类，以及可能有机会使用Enhertu的不同HER2低表达患者群体。”

试验结果显示，在治疗HER2低表达的乳腺癌上，与化疗相比，Enhertu可将既往接受过治疗的患者的疾病进展或死亡风险降低50%，死亡风险降低36%；在一组传统上被认为是HER2阴性的乳腺癌患者中，Enhertu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结果。而且，在一小部分TNBC患者中，Enhertu将疾病进展或死亡风险降低了54%，Gilead披露的III期ASCENT研究中,Trodelvy将疾病进展或死亡风险降低了57%（HR=0.43，p＜0.0001）。

这些结果意味着，Trodelvy原本有限的超适应症使用受到威胁，无论HER2表达状态如何，Enhertu都可能会成为标准治疗药物。

2022年8月，Gilead从云顶新耀买下其持有的在大中华区、韩国及部分东南亚国家开发和商业化Trodelvy的权益。此时，Trodelvy已在中国大陆获批用于既往至少接受过2种系统治疗（其中至少一种治疗针对转移性疾病）的不可切除的局部晚期或转移性三阴性乳腺癌成人患者。在当年10月的进博会上，Gilead全球副总裁兼中国区总经理金方千表示，此举标志着Gilead中国正式进入肿瘤领域，最新战略规划是“强化病毒学核心优势的同时，全力布局‘第二增长曲线’，持续加大在肿瘤学领域的投入。”

截至目前，除前文中提及的乳腺癌适应症，Trodelvy还获FDA批准用于局部晚期或转移性尿路上皮癌成人患者。Gilead财报显示，2021年至2023年，Trodelvy销售额分别为3.8亿美元、6.81亿美元、10.63亿美元。2023年，Gilead全年营收271.16亿美元，肿瘤业务总收入29.32亿美元，同比增长37%，超过了肝炎产品贡献的27.84亿美元的总收入。

Gilead的确找到了第二个增长点，但近两年开发Trodelvy的经历以及此次寻求“外援”都说明，单一领域起家的biopharma想要构建稳定的第二增长曲线，通过并购获得重磅药物只是其一，后续基于市场竞争格局选择适应症开发策略、临床运营等更是关键，可以说，这是单领域称霸的biopharma转型为多领域“全面开花”的big pharma的必修课。